哥哥售假被罚 弟弟报复杀人 执法药监局长被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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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赵安平
编者按：震惊全国的山西省吕梁地区药监局中阳分局局长高志全被报复杀害一案，一审判决：杀人凶手、20岁的某高校三年级学生刘爱生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理由是“刘爱生作为在校学生，一时气愤杀人，犯罪后认罪态度好……应当判处死刑，但还不是必须立即执行的犯罪分子。”今年6月8日，山西省人民检察院吕梁分院认为一审判决认定部分事实有误，量刑偏轻，为维护司法公正，依照《刑事诉讼法》的有关规定，向山西省高级人民法院提出抗诉。日前，山西省高级人民法院已经受理此案，将于近期开庭审理，本报记者赶赴山西，对此事进行了采访。
祸起———“太认真”的药监局长
事情过去已经一年了，但说起高志全，他的妻子乔淑琴仍是眼泪汪汪。她说：“志全出事就出在太认真了。”
高志全是我国药监机构组建以来被报复杀害的第一个分局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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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9月份，根据山西中阳县政府的统一安排，由中阳药监分局牵头，公安等部门配合，对全县医药市场进行突击检查。9月27日，中阳药监分局会同公安等部门的执法人员在金罗镇沟门上村一家名为“苏村卫生院第二门诊部”的医疗机构依法检查，这个门诊部的负责人刘兔生不仅提供不出必备的《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药品经营许可证》等相关证件，而且现场检查发现，这个门诊部没有药品购销台账、没有门诊病历、处方、患者登记表等记录。执法人员当场查出假药、过期失效药10多种。执法人员依法对这些药品先行保存时，遭到刘兔生的拒绝。他说这些药是卫生院的，不能带走。后经进一步查证，这个所谓的“苏村卫生院第二门诊部”其实就是刘兔生个体执业，自2001年8月以来，已经非法销售药品1年多时间，药品品种达到400多种，而且还长期营销假药“湿润烧伤膏”、“特效牙痛舒”及无批号、过期失效药10多种。
在查处这起案件的时候，当事人刘兔生自始至终都是对立的。下达了《先行登记保存证物通知书》后，刘兔生拒绝在“物品清单”上签字，按规定由2名以上执法人员见证后，高志全带人把封好的14箱药品存放在县药材公司养护室。10月9日，在通知刘兔生等人来清点药品时，刘借口药是苏村卫生院的，他管不了，但苏村卫生院方面答复药品是刘兔生的，由刘处理后，刘兔生就带人扬长而去，拒不配合执法。10月10日，在有关人员见证并全程录象的情况下，执法人员对登记保存的刘兔生的14箱药品开箱清点后，根据法定的计算办法，对刘兔生的这些药品作价11000余元，假劣药品270余元。10月10日，办案人员对刘兔生下达了《行政处罚事先告知书》、《听证告知书》，并于当日送达，告知了有关事项，但是刘兔生再次拒绝在送达回执上签字，并说不听证也不申辩，你们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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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法人员见证后，此书留置刘兔生处。根据刘兔生作出的“不申辩也不听证”的答复，10月11日，办案人员制定了《行政处罚决定书》送到刘兔生处，刘兔生又一次拒绝签字，送达人员根据规定见证后，把决定书留置于刘兔生处。
根据刘兔生无证经营的性质和金额，执法人员依照《药品管理法》规定的额度，对刘兔生处于涉案金额3倍的罚款(最高是5倍)。
从开始查处刘兔生违法经营药品开始，高志全就成了违法者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据记者了解，刘兔生及其家人不仅阻挠执法，还多次侮辱、漫骂高志全，而高志全只认一个理：你违法了，就应该受到处罚。最后，失望的违法者留给高志全及其家人的赠言是：“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过好日子!”
事发———药监局长倒在血泊中
给刘兔生下达《行政处罚决定书》的第二天，2002年10月12日，这是一个星期六，休息的日子。高志全带着一家三口到一个快餐店吃饭。谁也没想到，从这天上午开始，一双罪恶的眼睛就已经盯上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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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1日，在山西吕梁高专物理系就读的刘兔生弟弟刘爱生回到家里度周末。听家里人说了被药监局扣留药品并罚款的事情后，刘爱生记恨在心，决定报复高志全。12日早晨，刘爱生从家中写字台的暗抽屉里拿出一把木柄单刃匕首放在腰间，临出门前还告诉他母亲：“就这事不放过药监局。”
10月12日下午17时许，刘爱生骑着摩托车，带着他的“助手”———堂弟刘润兵跟着高志全全家来到快餐店。
高志全背对着饭店的门，坐在儿子的对面。
刘爱生下了摩托车，看了看快餐店里的情况，让刘润生发动好摩托车等着自己，然后从腰间拔出匕首，脱下上衣盖住手上的凶器，推开了快餐店的门。
高志全在低着头吃饭，妻子正给儿子小为夹菜，隐约看到一个人走过来碰了高志全一下……
刘爱生在高志全的背部连捅两刀，每一刀都捅到刀柄处再也捅不下去为止，然后，拎着滴血的刀，在小为惊愕的眼光中，转身出门，坐上摩托车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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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为连喊了三个“快”字，大家才发现高志全出事了，血透过衣服渗了出来，高志全说了一句“恐怕不行了”就倒了下去。
刘润兵后来交代：刘爱生坐在摩托上，得意地告诉他，刚才捅了扣我家药品的那个人两刀，捅得很深，然后举着刀说，看上面还有血呢，说完哈哈大笑。
高志全的岳母听说女婿受伤了，赶紧跑到医院，大夫对她说：“高局长失血过多，血管都瘪下去了。”老太太挽起袖子喊道：“我是O型血，输我的。”一边喊一边冲进了抢救室，她看到的高志全已经被白布单裹住了全身，病床下，血还在往下滴答着，把地板湿了一大片。那把罪恶的刀穿透了高志全的胸腔，伤及动脉，引发大出血死亡。
刘润兵把刘爱生送到了学校。刘爱生把匕首藏在宿舍的柜子下就上床睡觉了。
口碑———被害是因为工作
高志全被害一事，震惊了中阳县和整个药监系统。作为中阳县土生土长的干部，不少了解高志全的人听说他被害后，大家得出的第一个判断大都是：他被害肯定是因为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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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志全是一个农民的儿子，1984年，毕业分配到中阳县纪检委以来，除了担任过1年多一点的县直机关工委书记外，其余的时间都是在纪检和行政执法的岗位上，最后，也是倒在执法岗位上的。
在县纪检委工作时，高志全查处了多起加重农民负担、学校乱收费、公路三乱的案子，先后18次受到省地县的表彰；担任县技术监督局局长的时候，高志全拿来“开刀”的第一个人是自己爱人的亲舅舅。舅舅气不过，找老姐姐、高志全的岳母告状，老太太说，你就忍一忍吧，不先处理你，怎么好处理别人呢？
2000年，高志全以良好的素质通过选拔，从县技术监督局局长的岗位上就任中阳药监分局局长，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高志全经过苦学就掌握了100多种常用药品的鉴别方法，熟悉了相关法律。当时全局就他一个人，名副其实的“光杆局长”，他骑自行车、坐公交车、搭骡马车，走遍了中阳的沟沟洼洼，掌握了第一手材料，他撰写的调研报告《中阳药品市场无证经营的现状、成因及整治对策》至今还是他的继任者工作的指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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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经对地区药监局局长薛保岚说，中阳县无证非法经营药品户达到90%，是个重灾区，我一定要依靠当地党政和执法部门的支持，在短期内把局面扭转过来。谁又能想到，为了扭转这种局面，高志全付出的代价竟是自己的生命。
案发第二天，山西省药监局副局长杨恩建代表局党组赶到中阳县，在随即召开的局长办公会上，杨恩建认真听取了有关各方的情况介绍和汇报，调阅了这次执法检查的执法手续，看了现场录象后，表态说，中阳县药监分局和高志全同志在这次执法工作中，严格依照法律、认真履行程序，执法水平之高，考虑问题之周全，出乎我的意料。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杨恩建副局长提及此事，还深感痛惜地说：“太可惜了，高志全绝对是一个可堪重用的优秀人才，可惜走得太早了。”被害时，高志全年仅38岁。
判决———“大学生”是宽大的理由吗？
案发后，中阳县县委、县政府立即统一部署，成立了强有力的专案组，县公安局抽调90多名警察，参与侦破，山西省药监局副局长杨恩建、吕梁地区药监局局长薛保岚闻讯连夜赶赴中阳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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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警方周密排查，刘兔生一家被列为重大怀疑对象，这时，从学校送刘爱生返回的刘润兵已将刘爱生作案的事情告诉了刘兔生一家。
10月13日凌晨，睡梦中的刘爱生和他那把作案的匕首被警察在其宿舍逮了个正着。起先，刘爱生、刘兔生等人对警方的讯问百般狡辩，拒不承认，后来，刘润兵主动投案自首，人证物证面前，刘爱生不得不交代了他的犯罪过程。
在苦等了7个多月后，今年5月初，吕梁地区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杀人凶手刘爱生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其中首当其冲的理由是：刘爱生是在校生。
得知判决结果，高志全的家属哭成了一团，吕梁地区药监局的领导哭着向省局领导汇报了这一匪夷所思的判决。
现在，目睹父亲被害全过程的小为已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常常发呆、自言自语，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半夜，在宿舍里经常惊叫着跳起来，一天晚上说我要找我爸去，就离开了，学校找了半个晚上，才在一个水塘边找到。同学们都说，小为像变了一个人。乔淑琴一边在省里上访，反映重罪轻判的问题，一边还要时时提心吊胆牵挂着儿子，“现在，我不指望他将来考北大清华出国留学了，只要他不出事、别神经了，就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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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在刘爱生就读的吕梁高等专科学校门口，随机采访一位大学生，问他知道刘爱生报复杀人的事吗？这位大学生气愤地说：那是个渣子，根本不配大学生这一称号。
一审判决下来后，中阳县人大代表数十人联名上书，强烈质疑这一判决结果，吕梁地区药监局、山西省药监局等都向省人大等部门呼吁关注此案。山西省人民检察院吕梁分院认为一审判决认定部分事实有误，量刑偏轻，为维护司法公正，依照《刑事诉讼法》的有关规定，向山西省高级人民法院提出抗诉。日前，山西省高级人民法院已经受理此案，将于近期开庭审理，本报将继续关注此案。
记者注：高志全的儿子为未成年人，故用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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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志全局长, 百拇医药